做一个孔子学院成长路上的有心人
笔者拜访印尼侨领黄双安先生（右一）
2010年10月14日，这一天我作为印尼阿拉扎大学孔子学院首任中方院长，飞抵全球最大的群岛国家、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印度尼西亚。
印象中的椰城（印尼首都雅加达的别称）熟悉而又陌生，说它熟悉，是因为来之前，我做足了“功课”：我“扫荡”了不少图书馆，包括北京的西单图书馆，关于印尼的书籍能用的我都悉数购买，检索出来的文献资料也足以装订成厚厚的一本。所以，这个国家、这座城市在我的脑海中，已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说它陌生，是因为我知晓无论怎么准备，初次到这域外大国来工作，面对即将开垦的这片国际汉语教育领域新土壤，一定总有各种艰难和跋涉。这种陌生感就像公路上靠左行进的车流，直观地彰显着它的存在。如何应对呢？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稳扎稳打、一步步来，相信机遇和挑战并存！
没想到，“稳扎稳打”的思路在第二天就被打破了，随之而来的“挑战”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次日上午，我和大学相关老师一同到使馆拜会文化参赞邵一峿，邵参赞向我通报了吴邦国委员长将在11月初访问印尼的信息，并要求我孔子学院立即开始筹备工作，使馆会力争将孔院揭牌纳入委员长的访问日程安排中。这一信息临时改变了我们原定12月揭牌的计划，一切只能因势而动，我们立即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当中。
一个下午，我接到大学的通知，今晚一位华人企业家宴请大学的领导，让我也一同去。我是个工作狂，当时心里就在犯嘀咕：“这么忙了，哪有时间到外面吃饭？”当然，到任之初礼节上使我不好拒绝，只好跟着去。
餐厅位于雅加达市中心一栋大楼的高层，雅加达的夜景尽收眼底，看得出请客者十分大气。在餐前我终于打听到今晚宴请的主人：印尼材源帝集团创始人黄双安！好熟悉的名字，黄双安，双安楼，福州十邑同乡会总会长，老乡，我心里有数了。入席后，宾主寒暄，觥筹交错，偶尔通过旁边中文系老师的翻译，我知道他们在聊大学的教育，也包括孔子学院工作。
那一餐吃什么我已毫无概念，我的脑子在高速运转——我想借此机会发言。我隐约感觉到脚踏这片异域他乡的第一个机遇就在眼前。宴席过半，我也腹稿初成。我悄悄走到黄先生私人助理的边上，请他帮我向黄先生转达我希望在此场合说几句话的想法。过会，他回复我：可以。
深吸一口气，我站起来了，开始了我在印尼的“首秀”。因为入座的是席尾，不用转身，我即可面对全体人员，我的印尼搭档帮我翻译。
“黄乡长，您好！我在您捐赠的大楼里学习和工作了十年，我现在来到印尼，担任阿拉扎大学孔子学院的中方院长，我叫李启辉，我来自福建师范大学，那里有您捐建的‘双安楼’。”
一小段开场白后，我发现黄先生的眼光里透出了惊奇，我相信他当时很诧异，也许他不知道今天有中国来的老师参加。而我用“双安楼”为引子，似乎瞬间建立起了我与这位印尼侨领心间的桥梁。
随后，我列举了他在印尼、马来西亚、中国的若干善举，对他专注于支持普通民众的教育以及弱势群体的医疗表示由衷的钦佩！这时，我注意到老先生开始很专注地听我发言了。是的，机遇来了！
“孔子学院的工作是在印尼开展汉语教学，介绍中国文化，促进印中两国人民的交流。国之交在于民相亲，两国的世代友好需要民众学习与了解彼此的文化，而语言是最好的工具。”
“我们认为，汉语师资紧缺是制约印尼汉语教学发展的瓶颈问题，32年的华文封锁，造成印尼汉语师资的断层，全国汉语教师队伍呈现出明显的老龄化、女性化、非职业化的特点，师资水平和教学方法均无法适应印尼国内民众不断增长的汉语学习需求。”
“近年来，中国国家汉办每年往印尼派遣100余名公派汉语教师和汉语教学志愿者，有力地支援了印尼国内的汉语教学发展，但从长远来看，这些举措均为‘输血’，而非自身‘造血’，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印尼汉语师资问题。”
“我们认为，培养合格的印尼本土汉语师资，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因为本土教师更深切了解本地学生的情况和需要，在语言、文化及习惯上也没有隔阂，更能造就出符合当地社会需求的汉语人才。阿拉扎大学孔子学院将把培养印尼本土汉语教师作为工作的重点，全力培养属于印尼、‘不走的’汉语老师。我们希望在未来的工作当中能够得到黄乡长的支援与帮助！”
就这样，“首秀”结束了。我知道自己毛遂自荐的勇气来源于出国前扎实的前期工作。在福建师大海外教育学院工作期间，我多次起草、撰写学校汉语国际推广的规划和报告，而“本土化汉语师资培养”的思路更是时任院长沙平教授针对东南亚汉语师资现状而淬炼出的精准的工作方向。做一个国际汉语教育领域的用心者，做一名孔子学院成长路上的有心人，这一直是我内心对自己的许诺和鞭策，没想到这一次有心抓住的机遇真的成为了我就任中方院长工作顺利起航之助缘。
就在第二天，我接到了黄先生助手的电话，约我前往市中心的材源帝集团总部大厦面谈。走进黄先生的办公室，墙壁上有许多照片，其中包括黄先生与中国多届国家领导人的合影、会谈或参访等镜头。黄先生对我说：“老李，你坐下”，称呼有点让我错愕，黄先生已年近八旬，而我才35岁。马上我也反应过来了，这是对我的看重。
“你昨天讲的想法我很赞同，我准备给你们孔子学院提供三个帮助”，顿了顿，我聆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个是，听说你们最近也在为灾区捐款，我赞助你们五万美金，这笔钱算是你们募集的善款，由你们捐给印尼的火山灾区，这次是印尼国家的灾难，你们这个时候伸手帮助，印尼人民会感谢你们的。”（注：2010年11月5日，印尼中爪哇省的默拉皮火山发生大规模喷发，影响多个城市，造成重大的人员与财产损失，孔子学院师生参与了为灾区捐款的活动。）
“第二个是，我让公司专门安排一部车给你用，雅加达堵车很厉害，没有车做事情很困难。”
“第三个是，我准备拿出这座大厦的几层给你们孔子学院使用，用来教汉语，用来培养印尼的汉语老师”。
虽然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我当时的感觉是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给砸晕了，幸福地砸晕了！我没有想到自己在宴会上抓住的那次机缘，会让孔子学院工作有了如此出彩的一篇开章。
就这样，阿拉扎大学孔子学院这艘新船，在印尼侨领的大力助推下出海了：
2010年11月9日，阿拉扎大学孔子学院在印尼率先揭牌成立，揭牌典礼上，福建师大党委罗萤书记将孔子学院募集的援助默拉皮火山灾区善款五万美元委托阿拉扎大学转交印尼红十字总会。
2011年4月29日，温家宝总理访问阿拉扎大学孔子学院，与学生合唱印尼传统民歌《哎哟妈妈》，并与在校大学生亲切交流。
2011年6月，李源潮部长访问孔子学院印尼方教师家庭。
2011年10月，孔子学院参与了“中国印•李岚清篆刻书法艺术印尼巡展”的组织工作，并承办书法和篆刻两个培训讲座。
2011年10月，郝平副部长访问阿拉扎大学孔子学院。
2012年4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和印尼国会议长Marzuki Alie共同见证汉办与印尼文教部 “关于印度尼西亚汉语教师培养合作协议”的签署，并慰问了孔子学院教师，孔子学院在协议签署与执行中起到了桥梁的作用。
……
一件件工作的完成，助推着孔子学院扬帆大海，让孔子学院实现着跳跃式的发展。在短短的两年中，孔子学院的汉语课不仅在阿拉扎大学深深扎根，还进入了印尼国家贸易部、国防部、警察总部，进入了雅加达国际机场、雅加达的多所高校与中学。
我们也在后续的工作中不断得到黄双安先生的帮助，在他的捐资下，孔子学院建成了310平方米的专用办学场所；我们也向总部提交了依托黄双安先生提供的“材源帝集团”总部大楼两个楼层筹建“孔子学院汉语师资培养中心”的方案，并计划在五年内培养1000名印尼汉语教师。我在黄先生早前的一本回忆录中看到这样一段描述：“我要捐出自己的办公大楼，改建成孔子学院，弘扬中国孔子文化，推动中印文化交流……”。我相信，我的用心和诚心与黄先生弘扬汉语、中华文化的思想产生了深深的共鸣，并由此碰撞出了幸运的火花。
回想这些历程，许多人都羡慕我幸运，我也赞同自己确实幸运，但我更相信努力才有幸运，越努力才会越幸运！我愿意做一名孔子学院成长道路上的有心人，用自己的努力与幸运为她助力。
福建师大外国语学院党委副书记
原印尼阿拉扎大学孔子学院中方院长
李启辉
2014年9月27日写于全球第一个孔子学院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