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情怀

一辈子不用换血

发布时间:2012-10-01浏览次数:136

泉州晚报社   蔡芳本

 

    大学时,崇拜过不少老师:教外国文学的李万钧,大胆泼辣;教文艺理论的李联明,字斟句琢,但我接触最多的还是孙绍振老师。大家都叫他孙老头或老孙头,尽管当时他年纪并不大,相貌也不显老。

    他的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闪烁的是狡黠和智慧的目光,两片薄薄的嘴唇像一个收割机,不断地吐出一串串连贯的妙语。他的嘴巴一张开,你就别想叫他合上,侃上几个小时也用不着喝一口水。

    孙老师的课一泻千里,幽默而又生动,让你觉得气象万千。而他最让我佩服的是他思想的敏锐性和先锋性。当朦胧诗出现时,中国诗坛一片惶乱,有人反对,有人赞扬,有人不知所措,《诗刊》由此展开一场争论。孙老师的一篇《“朦胧涛”的崛起》给予朦胧诗相当的肯定,他和他的“崛起论”为舒婷们摇旗呐喊,谁也没想到,朦胧诗一下风靡全国。中国诗歌这个苦命的孩子,一下子激活了,新生了。

    孙老师的眼光并没有局限在诗歌之中,他关心着诗歌以外的世界。他以一颗诗人学者的良心关注着中国的命运。

    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一上台就实行分田到户,那时,我已经大学毕业。有一次我到福州,找到孙老师,闲聊时,我表示对邓小平改革政策的不理解。我当时“左”得很。我以为中国好不容易建立社会主义,田地连成一片,现在分田到户,每家每户一小块田,以后拖拉机、收割机怎能用得上?我脸红脖子粗地大发牢骚。孙老师狠狠地教训我,他的意思是,中国不走改革道路就没有出路,邓小平是要救活中国。我带着满腹狐疑回了家,稀里糊涂地教着书,中国的事咱管不了。

    后来事实当然说明了我很傻。中国的改革开放尽管出了这样那样的毛病,总算有不小的成绩。孙老师的目光是锐利的,他早就预测到中国的前途。以前,听说他读马列读得很用功,许多段落他会背,没想到他与一般所谓的“马列主义者”绝对不同。他不把马列当幌子欺骗人,他不把马列教条化。他真正将马列当成一种学说,这在当时的中国是难能可贵的。

    我不能不服了他。

    现在,有机会大家一起聊天,他还会取笑我:“蔡芳本反对改革开放,被我狠狠批了一顿!

    我笑了笑。要不是老孙头这样一批,我可能还不觉悟,还不懂什么叫“市场经济”。

    孙老师的中国的命运似乎还包括对中国教育出路的关注。一个阶段,他连续写了几篇长文章,对中国教育的弊端发出炮轰。其中炮轰中国高考体制一文,我拿来我办的杂志发了,让一些人害怕担心了一阵子,因为观点太激烈了,真正触及到体制问题。现在读起来,才明白,孙老师他不是不要高考,而是要改革高考。因为全国统一高考,学生的个性被压制,孩子们正常成长被牺牲。整整几代人,没有童年和少年,青春的欢乐被考试和痛苦、打击、恐惧、焦虑所淹没。父母打爱心变成残忍,温情脉脉的关注变成猫对老鼠的监督。庄严的教学变成了儿戏,人类的精神文明承传化作了疯狂,趋势很是可怕,确实很是可怕。孙老师重重地对中国现行的高考制度敲响了一记警钟,对中国的高考制度的改进,不能不说有了一定的推动。发人之不敢言,说人之不会说,孙老师的可贵之处,在于他对于国家,对于民族的责任感太强烈了。

    老孙头对泉州的感情很深。因为各种变故,他曾在华侨大学和德化的一所中学任过教。所以他很留意写泉州的文章,不沦我编什么样的报刊杂志,他都乐意为我写稿。一个电话过去,他稿就来了。不过近来有点糊涂,常常将投给别人的稿再拿给找。他说约稿很多,忘了给过谁了。

    忘得好,生活其实也不需要太多的记忆。

    但是孙老师的人品、精神、思想却一直在我的血液中流淌,而且受益,一辈子不用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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