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颖
绽放得艳丽的花,终会有谢的时候;覆山的皑皑白雪,终会有化的时候;我走过那么长那么崎岖的路,终会有累的时候;身边莽莽榛榛的人和事,终有一天要道别。可只有那轻轻漫漫的风,一直不停歇地吹着——轻盈的,温暖的;凄凄的,瑟瑟的;温柔的,舒畅的;醉人的,微微的;狂烈的,刺骨的;凛冽的,浩荡的……裹挟着或抚慰或嘲讽的咆哮。当我想要记取关于母校的珍珍碎碎,那猎猎在山野间的风,便这么一阵高一阵低地吹过来了。
那么,便让我在离母校
入学第一天,旗山的风,脏脏的,潮潮的,黏着挥之不去的陌生与惶恐。尚在建设的校区,黄土漫天的操场,放眼望去只是一片寂静的荒凉。不允许被侵犯的方言带着东南沿海的烙印,推搡着我,逼迫着我,踏进大学的校门。离开父母的那一晚,旗山的风,冷眼旁观我眼泪打湿了枕巾,只是甩一抹轻蔑的笑,夺门而去。
军训第一天,旗山的风,热热的,混混的,吹皱白皙的皮肤,吹落脸角的汗水。我在队伍中咬紧牙关全身绷直,感觉到从脚底传来的炙热,只想两眼一闭摔倒下去。教官的狠,腿脚的痛,漫天的沙,都被铭记至今。那时只心心念念想着训练结束后能喝上一小碗清肺的猪血汤,或是能驻足远观一阵子黄昏天边的云彩。回过神来才发觉,旗山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藏进了袖口。
上课第一天,旗山的风,懒懒的,轻轻的,带领来昏昏欲睡的诱惑。讲台上老师还在演算步骤复杂的公式,笔记本上还不知所云地记满了乱七八糟的习题,人的心思早已经飞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理想国,想自己未来的生活。帅气的丈夫、美丽的女儿、堂皇的别墅、昂贵的跑车……突然眼前出现老师放大一号的脸,又得乖乖低头上台演算。角落里不知道从哪处传来哧哧的窃笑,原来是旗山的风,它躲在墙角早已忍俊不禁。
考试的第一天,旗山的风,猎猎的,狂狂的,冻僵握笔的手,扬起窗边的帘。教室里无人理会它的任性,人人埋头奋笔疾书。它终于玩得没趣静静立在门后,挥手招来夜幕,顺带请来月星。灯光晃眼的桌椅上,只听得沙沙如飞的运笔声。旗山的风,忍不住悄悄睡着,醒过来一看,忽然就过去好些日子。
我问旗山的风,你还记得吗,钟楼前的宝琛广场,以前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坪,我们围坐在那里唱《童话》,猜字谜,还在为某一个男生大胆的表白而羞红了脸。我问旗山的风,你还记得吗,百草园食堂前的那一片新起的教室,以前只是荒芜的一丘黄沙,我们在那里踢过正步,练习匍匐前进,每天洗衣服时都从口袋里倒出一把一把的沙子。我问旗山的风,你还记得吗,D区生活区那条热闹的文化街,以前只有几间可怜的小店铺,夜晚独自穿过时,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我问旗山的风,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周末外出,只有一班永远拥挤的978路小巴士可搭,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般的车厢里,我也曾体验过脸贴着玻璃,脚离开地面的感觉……
我问旗山的风,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吗……而它只是瑟瑟地呜咽,给我捎来山涧溪水的清甜,给我绕上茉莉淡雅的幽香。它轻盈地为我舞一曲,又一曲,让我忆起无数个辉煌的瞬间,让我怀念一帧帧酸甜苦辣的画面。
我们在会议室分享彼此从家乡带来的食物时,它在狭小的窗缝边。我们举办实习汇演在舞台上载歌载舞时,它在宽大的幕布旁。我们组织团日活动又笑又唱地爬山舞旗时,它藏在我们昏暗的背包里。我们挑灯夜战复习导游证考试时,它宿在我们的枕头下。
终于,我们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只有这旗山的风,呼呼地盈着那山头,见证了一年又一年的聚散喜乐,悲欢离合。
回望短短四年大学生活,不过漫长人生旅途中的一个短暂停站。我们有幸见证了母校新校区由泥泞荒野变整洁平川,由青涩变为成熟的模样,但我们终究遗憾地无法跟随母校一路走向辉煌的顶点。这时候我们便想起旗山上的风:它贮藏了回忆,记录着现在,承担着未来,它盈满了莘莘学子诚挚的留恋与祝福,它储存了未来栋梁们成才的动力。让我与旗山的风庄严歌一曲,祝福母校105岁生日前程似锦,再创辉煌!
(谢慧颖 旅游学院2004级校友)